俄罗斯中资企业：既需适应环境也需提升能力

2007年初，某中国制药企业的药品销售业务在俄罗斯得到蓬勃发展，不仅在莫斯科市中心拥有三层写字楼，其代表处更是遍布俄罗斯各州行政中心。该公司的主打产品为膳食补充剂，是一种以“西布曲明”（Sibutramine）为主要成分的减肥药。该产品曾一度受到市场热捧。该公司前雇员表示，公司最大的错误在于没有像中国天狮公司一样通过网络进行产品营销，而是在药房出售。俄罗斯对药房出售药品的规定很多，同时市场竞争也很激烈。

2007年，俄罗斯媒体开始对该公司进行跟踪报道。这名雇员强调，公司的竞争对手是引入媒体追踪的始作俑者，既可能是将西布曲明当作药品而不是当作价格高出四倍的膳食补充剂出售的德国公司，也可能是市场中的俄罗斯公司。俄罗斯民众经常熟读有关中国医药产品有害的报道，他们将揭发中国假冒伪劣产品当作一种时尚。于是，媒体开始爆料有关该产品的负面信息。首先，被发现药品说明书上并未注明服药后会出现抑郁症和嗜睡等副作用；其次，药品检测时发现含有砷、铅等有毒物质。该雇员对含有有毒物质一事做了解释，他表示，在实验室进行药品分析时，通常只会对含量超标的有毒物质进行检测，但并不对药品中是否含有有毒物质进行检测。然而，媒体发布相关新闻后，包括俄罗斯消费监督署、打击经济犯罪组织等各机构纷纷对该公司及驻各地办事处进行检查。

随后，西布曲明被列入强效麻醉剂名单，只能根据医生开具处方购买，西布曲明也被禁止当作膳食补充剂出售。在俄罗斯，证明西布曲明是药品需要经过一个复杂的临床实验过程。因此，该公司被迫临时转向销售不含西布曲明的药品（以草药为主），然而其药效与之前相比微乎其微，引发顾客不满，加之被媒体曝光的所谓“有害物质丑闻”使得该公司业务遭受重创。曾被该公司占据的市场份额也转入俄罗斯公司囊中。然而之后，许多药房都可以看到含有西布曲明成分的膳食补充剂，但以非处方药品形式出售，而且价格与中国公司销售时相比高出许多倍。

俄罗斯媒体对其他中国企业，如在莫斯科成立鞋类批发中心等却持欢迎态度。2009年9月，报纸上刊登了关于成立鞋类产品销售中心以及相关进程的消息。商人们决定对所有产品进行合法报关，并在俄罗斯注册商标正式出售。这一想法受到很多中国商人的欢迎，该中心开业前全部54个商铺中已有34个被租出，然而一年半之后，仅剩12家租户尚在维持。其原因有二，首先，产品无法在价格上与走私商品相竞争；其次，也是最常见的原因，不少商铺无法承受办理许可证过程中的官僚做法。

作为俄籍翻译，Liubov Afonina（中文名字为：刘雨馨）已与中国企业打了四年交道。在她看来，中资企业在俄罗斯市场遭遇失败不仅由于俄罗斯存在的行政壁垒和腐败问题，还由于企业自身行为方式有误区。她说：“中国商人不愿依据俄罗斯法律在这里开展业务，甚至都不愿意去研究当地法律，好像中国的标准没问题，所以不需要学习新东西。他们很少正式雇佣员工，也不聘请会计以及根据俄罗斯法律制作会计报表。当检查机构来时，负责人有时甚至会禁止开门。”

此外，中国商人不喜欢雇佣俄罗斯代表或者员工。即便雇佣了，也常会在三方面出现问题。首先，不为雇佣办理俄罗斯劳动法中规定的相关手续；第二，不提供升职机会，常常导致人才流失；第三，不信任雇员。刘雨馨说：“我的老板有时不信任我对合同文本中文字表述的修改，涉及生意问题时更愿意依靠中国翻译”。她回忆说：“2009年，我开始在一家销售打印机墨盒的公司工作，但公司仅维持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尽管客户很喜欢订购我们的产品，但是由于公司没有及时组织供货、没有聘请会计和律师，以及中方雇员工作效率过低等原因，客户渐渐转向其他供货商。”

同时，中方总公司往往吝啬于在国外设立完整办事处，派遣的管理人员也并不专业。由于这些管理人员把持与总公司的信息往来，使得办事处其他经理无法与总公司正常沟通。中国商人不愿意研究俄罗斯法律以及雇佣俄罗斯员工，因此常常将会计报表和法律事务外包给代理公司做。刘雨馨认为，这一做法同样存在问题。这些代理公司往往只提供一次性服务，无法随时完成客户日常业务，并及时解决问题。

虽然事实证明，根据俄罗斯法律法规经商可能会遭遇许多问题，但俄罗斯政府将在未来采纳许多适合外国商人的法律规定，同时将考虑中国公司的经验。这将那些说服坚决不研究俄罗斯法律并刻意对其忽略的中国中小企业，只有在合法的基础上才能在俄罗斯建立成功的企业。

作者：伊琳娜·弗拉修克 (Irina Vlasyuk)